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袁新韫实习生肖奕妍深圳报道

“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加快数字化发展，建设数字中国”。审计作为企业治理的关键性工具，必然需要面对数字化转型带来的机遇和挑战。开展审计数字化转型，不断强化审计职能、丰富审计视角、提升审计效能，成为了各大会计师事务所未来发展的必然选择。近日，安永华明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首席合伙人毛鞍宁接受了《21世纪经济报道》专访。

  （安永华明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首席合伙人毛鞍宁）

从审计建立起资本市场的信任

21世纪经济报道：安永见证了审计从纸质化到数字化转型的过程，如果让您用一个词来概括一下安永审计业务在大中华区的发展，您会挑选哪一个词，为什么？

安永毛鞍宁：让我选择一个词概括目前安永的发展，我认为是“保持危机感”。审计行业需要时刻保持危机感，因为可能存在新的入局者影响到审计的传统业务，例如：一些在数据、智能合约、自动化流程等细分领域的大型科技公司。这可能对行业是种冲击，但这同时是件好事，它推动着我们提升对数字化转型的认知，给予我们紧迫感，倒逼我们做数字化转型。

同时，我对审计行业仍然充满信心，审计不是一种商品，而是一种高保障度的信任。审计师必须有全局观。只有真正懂数据，懂行业，有丰富实战经验，同时积极拥抱数字化转型的审计师才能赢得未来。数字时代下，造假手法越来越隐秘，造假者手段越来越高超，财务造假过程中隐藏着很多人与人，机构与人的串通，审计师也要与时俱进，利用数字化的侦查手段和更先进的工具，武装自己。这对审计师来说，是压力，同时也是动力。只有将先进科技与审计判断相结合，提供更具相关性且更有价值的高质量审计工作，才能真正“make a difference”。

21世纪经济报道：新一代数字化审计工具成为内部审计转型实施的重点，安永也研发了智能自动化审计工具EY Smart Automation，相比传统审计业务，数字化审计的优势在哪里？

安永毛鞍宁：随着数字经济的到来，企业的商业模式不断推陈出新，很多先进企业的业务数据都来源于大数据平台，新型的舞弊手段涉及大量信息技术，造假手法越来越隐秘，这对审计数字化取证和防范舞弊的能力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数字化审计的优势在于，可以通过大数据等先进的可视化分析技术，更好的发现企业隐蔽的问题，可以更好地与管理层分享在此过程中获取的洞察观点。

21世纪经济报道：数字化审计平台在哪些方面有助于高质量审计业务的实施？

安永毛鞍宁：数字化审计平台主要在以下三个方面帮助高质量审计业务的实施：一是相比传统的审计方式，基于数据分析的审计程序，能够覆盖企业完整的业务，使审计团队不仅可以识别可能发生错报风险的业务环节，还能够深入分析每项交易，从而明确下一步的调查方向。二是规范审计程序，实现统一分析，抽样，制作函证，编制审计报告的自动化措施。三是有效降低沟通成本和时间成本，同时对数据的传输与存储进行加密，显著提升数据安全性。

21世纪经济报道：安永是国际四大会计师行中最早推动数字化审计转型的。其重要性在当下的时代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不仅可以突破局限实现互联互通，达到数字化的协同工作，还以更加易懂的界面操作降低了日常审计工作中的成本，您如何看未来数字化审计的发展方向？

安永毛鞍宁：我认为未来数字化审计发展将方向以“数据优先”为核心。如今快速发展的互联网、生命科学、高端制造、新能源等产业不是拼资源，而是拼技术，拼创新。“业财一体”的要求下，对企业财务信息的要求会更高。我们已把“数据先行”的理念以及尖端科技融入审计，在数字审计技术、工具和理论方面多管齐下，力求审计质量和效率的提升。同时，也将持续对数字化革新进行研究和投资，致力于建立一套完整的数字化审计方法，通过更深入更有洞见的分析，驱动更高质量的审计服务，保障审计质量的持续提升。

21世纪经济报道：未来安永在数字化审计方面还会有哪些规划和提升？

安永毛鞍宁：首先，利用交付中心和自动化审计工具，不断推进审计作业集中化、标准化、自动化、智能化，将审计师从大量简单重复的工作中解放出来，把时间投入到高价值的工作中，从而持续提高审计的质量与效率。

其次，利用大数据分析的思路，对企业全部的交易数据及运营数据进行漏斗式的筛查，重点识别异常交易。例如，需要对数据进行趋势分析时，可以采用置信算法识别异常点（将数据进行曲线拟合，通过算法自动生成置信区间，就可以对异常变化自动预警）。需要对刷单等行为进行深入剖析时，可以通过用户画像分析特征向量。需要有效定位异常行为时，可以首先采用统计方法对用户交易进行分类，再使用数字化手段从多个维度对此部分用户及交易数据进行深度挖掘。

2021年下半年开始，中美两国监管进一步收紧，中国企业赴美上市低迷。特别是今年3月初美国证监会首次披露预摘牌和确定摘牌名单以来，目前已有超过140家中概念股被列入确定摘牌名单。过去半年只有4家中概股在美上市，其中包括一家总部在香港的企业（中阳金融）），4家企业均为规模较小的企业，筹资额均低于4000万美金。

21世纪经济报道：在您看来，跨境审计的难点是什么？ 面对如今的局面，安永将如何在中概股回归的过程中提供服务帮助企业赢得资本市场的信任？

安永毛鞍宁： 从短期看，中概股上市难度徒增。从长期看，随着《网络安全审查办法》的公布，对立足于美港股市场的上市公司来说，如何合规合法的通过相关部门的网络安全审查，也将有了全面系统的政策指导。在这些明朗化政策的指引下，将更加有利于中概股企业的发展和成长。

此外，中美两国正积极沟通相关事宜，中国监管层多次提出支持中国企业海外上市，释放企业赴美上市的积极信号。2021年12月，证监会发布了支持企业依法合规到境外上市的相关管理办法时并表示“国家扩大资本市场对外开放的方向不会改变，支持企业依法合规到境外上市、用好两种资源的态度不会改变，规范的目的是为了促进发展。”

在我看来，最大的难点是跨境审计监管问题。企业的实际经营地点与投融资地点的不一致性，会导致不同地区监管权限的冲突。随着资本市场开放程度的提升，跨境监管和执法合作重要性日益凸显。作为一家“本土化+国际化”的专业机构，安永的策略是利用其全球性的资源，特别是专业人才和知识库，协助回归中概股的公司应对复杂变化的商业环境。

让管理咨询服务助力可持续发展

2022年初，知名第三方独立研究机构发布了《绿色象限：2022年ESG和可持续发展咨询》报告，对当今市场上优秀的ESG和可持续发展咨询公司进行比较，安永以其前瞻性的ESG、可持续发展战略制定能力与全方位的咨询能力，被评为该领域领导者。

21世纪经济报道：安永一直关注绿色金融认证领域。作为审计和咨询机构，安永为什么会如此重视自身的可持续发展？

安永毛鞍宁：ESG（环境、社会、治理）是一个全面衡量公司的评价体系，虽说资本是逐利的，但可持续发展不仅要让资本盈利，而且要让企业在应用资本的过程中更多地关注环境，重视社会责任，提升公司治理，促使资本功能得到深化。未来的社会将更加看重一个企业的长期可持续发展价值，ESG从长远来看能够为企业创造更多的有形和无形资产，短中期看也易获得机构投资人等长期资金的认可和青睐，从而推动公司整体价值提升。

资本市场对优质企业的评价标准越来越完善，也是商业价值与社会价值和谐统一的内在体现。随着碳达峰碳中和战略、乡村振兴战略的全面推进，企业在其中的作用愈加重要。

21世纪经济报道：“安永不仅是ESG的实践者，也是ESG新长征路上的宣传队和播种机。” 在自身做好ESG的同时，安永是如何帮助客户制定ESG愿景和目标的？

安永毛鞍宁：首先，安永为绿色金融及ESG顶层设计提供建议。如绿色金融产品标准、国内的目录、国际的标准等，安永发挥专家作用，提供专业意见。其次，除了中央层面，在地方层面，浙江、广东等六个省区九个地区成为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点示范区，我们也积极支持并参与了地方绿色金融鼓励政策、产品标准、评估认证等工作。第三，我们参与了区域性的一些绿色金融规划，比如粤港澳大湾区、长三角经济带等。

在安永大中华区，ESG一直是一把手工程，我们成立了ESG管理委员会，负责制定ESG战略规划及目标，监督和指导公司落地可持续发展行动。也帮助客户制定ESG愿景、使命和目标，并进一步搭建ESG治理架构和ESG管理体系，落实ESG规划执行和信息披露。

用包容性增长对经济做出贡献

新冠疫情强化了企业长期价值的重要性，也提高了利益相关方对公司的期望，例如推动社会影响、环境可持续性和包容性增长等。在疫情的动荡时期，注重包容性增长以及长期价值的公司将会变得更强。

21世纪经济报道：多元化的团队可以给客户提供更好的体验，从而满足更多元化的市场需求，五十余年，安永是如何提升团队的多元化，使其更具有包容性的？

安永毛鞍宁：安永招聘时，除了财经专业学生，也会鼓励理工类、掌握一定数字技术等各类专业背景的从业者来应聘，广泛吸引优秀人才；同时，安永积极开展前沿自动化工具和信息化审计技术的培训，组织各级别员工参与，培养数字化时代下的复合型审计人才；此外，通过建立职业女性交流平台、在职父母交流平台以及跨世代交流平台、打造“多元与包容文化周”活动等措施，给不同背景的员工提供高效协作的包容性环境。

21世纪经济报道：在疫情的动荡时期，包容性对于安永来说意味着什么？

安永毛鞍宁：作为一家全球拥有超过30万员工的专业服务机构，多元化对于安永而言，意味着更多的可能，让不同文化背景的同事更好地沟通，打造高绩效的团队。多元化也意味着更多的包容性，帮助员工更多地了解不同国家、地区和种族的文化，促进不同文化背景的客户和员工间的交流，提升合作共赢的效果。后疫情时代，包容性是经济全球化进程中所必须的，各国不能关起门来干自己的事，而是要看全世界经济发展，达到互利互惠，共商共赢。

21世纪经济报道：在建立美好的商业世界的过程中，您认为安永在为可持续经济增长做出贡献的同时，自身收获了什么？

安永毛鞍宁：可持续经济的发展，推动了可持续发展信息强制鉴证制度安排的逐步建立，这对于注册会计师行业开展可持续发展信息鉴证服务，提供了历史机遇。安永在这个过程中，积累了相当多的专业经验，并完成了转型升级。包括：一是培养可持续发展信息鉴证服务能力，如培养可持续发展各管理领域的专家，培养各细分行业可持续发展信息披露的专家等。二是开发各种工具，全面梳理各行业可持续发展信息披露的具体领域，开发各种数字化工具，高效、高质量地开展可持续发展鉴证服务工作。

21世纪经济报道：如果让您用“稳，新，勇”这三个字来展望安永的未来，您会选哪一个？

安永毛鞍宁：我会选择“新”。《大学》中提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又提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作为一个百年老店，安永如果要保持先进性，保持竞争力，就必须与日俱新。在这个充满挑战和机遇，以及未来不确定性的时代，我们顺应时代的变化，不断推进创新以及数字化审计，不断探索数字化快速发展下审计行业未来的价值所在。在审计数字化和交付模式转型的道路上，拥抱变化，不断向前，这也是另一种“勇”和“稳”。安永深知不断探索和尝试是推动审计数字化转型的首要基础，目前自动化审计工具的应用在整个审计行业还处于起步阶段，安永已经作为先行者，在不断地探索和开拓。我们相信，在技术交替越来越迅速的未来，我们一定会实现各种创新实践，敢为审计行业的数字化转型的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