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非洲诸多经济体所依赖的全球大宗商品出现萎缩，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下，撒哈拉以南非洲陷入25年来首次经济衰退。据分析，疫情将使非洲地区今年的产出损失达到370亿至790亿美元。联合国开发计划署非洲区域局局长洪娜·埃齐亚孔瓦表示，在疫情得到控制之前，非洲国家将损失50%的就业岗位。鉴于疫情给非洲经济甚至是生存带来的严重冲击，3月25日，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向二十国集团发表了联合声明，呼吁所有官方双边债权人暂停向需要宽限的低收入国家要求偿还债务。英国千禧年债务运动组织和140多个组织，就联合向包括中国在内的G20国家发出了呼吁，希望这些国家能减免非洲贫穷国家的债务。毫无疑问，疫情肆虐加剧非洲债务风险。

一、非洲国家债务现状     

非洲当前债务问题突出。2009年以来，随着非洲国家债务融资需求扩大，非洲国家的债务规模再次出现较大增长。非洲国家公共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从2013年的37%增长至2016年的56%。截至2018年3月，18个非洲国家面临着债务高风险压力，比2013年增长了一倍多。英国“朱比利债务运动”组织（Jubilee Debt Campaign）的分析报告显示，2014年至2016年，122个发展中国家政府债务占政府收入的比重从6.7%增长到了9.7%。其中债务问题最严重的20个国家中，有8个非洲国家，分别是安哥拉（44%）、乍得（39.2%）、加纳（36.8%）、冈比亚（21.9%）、莫桑比克（20.2%）、马拉维（18.3%）、突尼斯（16.6%）和加蓬（16.1%）。另外，非洲主权债务在2019年超过1000亿美元。债务问题是非洲经济头顶上“达摩克利斯之剑”，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一直困扰着非洲。 

单一经济结构是非洲债务问题的根源。对大多数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而言，依托一两种或者几种农作物或者矿产品创造外汇、参与国际贸易的格局从殖民时代起从未发生根本性改变。从贸易商品的构成来看，非洲是原料出口国和制成品进口国。根据UNCTAD的数据，2004—2009年期间，燃料占其出口的比重达到58%，矿石、金属、宝石和非货币黄金以及农业原料和食品两项占据出口的24%。同期的进口中，制成品占据进口比重的69%。单一的经济结构导致几乎所有非洲国家都存在经常账户赤字。在非洲最不发达国家，这些赤字很大程度上是由外国对采矿等部门的直接投资和优惠贷款所弥补的。在非洲较发达的经济体中，商业债务和外国证券投资的流入发挥了更重要的作用。此次疫情使非洲本就脆弱的收支结构面临挑战。单一经济结构导致的资金短缺是制约非洲经济发展的重要原因之一，也是非洲债务问题屡见不鲜的根本原因。

二、疫情加剧非洲债务风险     

疫情防控相关开支大，财政赤字加剧。联合国非洲经济委员会执行秘书薇拉·松奎3月表示，非洲可能把医疗卫生开支扩大到史无前例的106亿美元。在财政收入减少的情况下，相关开支可能成为非洲的长期包袱。除了巨额的医疗卫生开支，疫情可能导致的全球粮食危机也使非洲国家面临前所未有的财政压力。2019年联合国粮农组织报告称41个国家需要粮食援助，其中非洲31国。2019年51个低收入缺粮国的谷物总产量基本不变，保持在4.735亿吨，原因是非洲的产量下降抵消了亚洲的产量增长。恶劣的天气条件，特别是非洲的降雨短缺，使数百万人的粮食供应和获取受到严重影响。在战乱、蝗虫和新冠疫情的多重压力下，非洲很难稳定粮食生产，2020年粮食产需缺口极有可能继续扩大。如果不及时采取有效的干预措施，粮食供应链在今年的4月到5月将会出现被扰乱的情况。即便粮食进口有保证，非洲自身产量的下降也会导致政府将大量资金用于购买粮食。况且已经出现粮食出口国进行出口限制，再加上援助国自身国内困难，无法为非洲提供足额的人道主义援助，非洲面临粮食危机的风险在提升。全球粮食价格上涨将会给非洲本就脆弱的财政添加更多不确定性。 

全球大宗商品价格急剧下跌，非洲主要经济体收入锐减。尼日利亚是非洲最大的石油生产国，石油出口占其总出口收入的90%。尼日利亚政府预算严重依赖石油出口，石油收入占其总收入的57％。油价下跌使尼日利亚政府收入受到比GDP更大的冲击。安哥拉是非洲第二大原油出口国，能源产业约占其GDP的一半，占出口总收入的90%以上。安哥拉依据每桶石油60美元左右的价格来平衡预算，而油价下跌使其国债跌至历史最低位。如果油价保持在30美元左右，尼日利亚和安哥拉的损失将超过100亿美元。考虑到经济规模、外汇储备水平和债务对GDP的影响，安哥拉和刚果（布）都已经背负沉重的债务负担。 疫情导致国际金融市场动荡，非洲融资成本升高，本币贬值压力加大。受疫情影响，尼日利亚奈拉在平行市场的美元汇率水平不断下降，在4月份达到415，与2019年4月相比贬值7.8%，为2017年2月以来的最低水平；南非兰特周五贬值1.7%，至18.77兰特/美元，比去年同期贬值近40%，创下历史新低。穆迪将南非评级下调至垃圾级更是让本币“雪上加霜”。英国“朱比利债务运动”组织（Jubilee Debt Campaign）报告认为，非洲重债国家的共同点是货币贬值。本币贬值导致以当地货币计算的偿债成本上升，导致财政压力加大。 另外，外国直接投资减少、资本外逃、旅游业受损等都将导致一些非洲国家债务不可持续。

三、全球合作是缓解非洲债务风险的唯一出路 

首先，积极支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发挥作用，加大对非资金支持力度。疫情发生后，IMF等机构积极行动，为非洲等发展中国家筹措资金。截止目前，IMF已收到超过90个国家的紧急融资请求，为满足这些请求，IMF执行董事会已同意将可用紧急信贷增加一倍至1000亿美元。IMF还与世界银行共同号召暂停对世界最贫穷国家的债务偿还要求。非洲联盟也表示，将充分考虑塞内加尔总统马基·萨勒的建议，在新冠病毒疫情结束后减免非洲国家的债务。 

其次，加强国际合作，共同遏制疫情在非洲的传播。截止北京时间4月12日，非洲52个国家已经累计确诊13678例新冠肺炎患者。令人担忧的是，至少16个非洲国家出现了大量社区传播，且疫情正在向农村地区扩散。面对非洲严重疫情形势，中国在做好自身疫情防控的同时，为非洲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据统计，中国方面已经在三月下旬向非洲54个国家提供了医疗咨询指导和540万只口罩、108万套试剂盒、4万套防护服及6万个防护面罩。另外，欧盟等组织均已承诺将对非洲进行抗疫物资的援助。只要国际社会精诚合作，非洲地区仍有可能遏制疫情传播。 

最后，加强双边协商，妥善应对好非洲债务风险。近几年来，中国已经成为非洲各国的重要债权人。中国对非洲的债务中有很大一部分具有商业条款。因此，要求中国大规模减免非洲债务既不符合中非关系互利共赢的要求，也可能产生道德风险。因此，需要共同商议解决之道，并且携手抗疫。 

（作者：马汉智系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发展中国家研究所助理研究员，金佳颖系宁夏职业技术学院商学院专任教师）